嫦娥奔月的讀音(談談“奔月、奔夢”的讀音)

談談“奔月、奔夢”的讀音

作者：杜翔（中國社會封建院辭書編纂研討中央秘書長、言語研討所辭書編纂室主任）

嫦娥奔月的故事眾所周知，小學語文講義也多有收錄。人教版三年級語文收錄李商隱《嫦娥》詩，人教版六年級語文《千里夢圓在現在》提到“嫦娥奔月”。《古代漢語辭書》第7版在“奔”bēn的義項①“奔波；急跑：～馳｜狂～”后新增了“嫦娥～月”例。不少人以為，“嫦娥奔月”中的“月”是嫦娥的目標地，“奔”對應于《古代漢語辭書》“奔”bèn的義項①“直向目標地走去”，應讀bèn，據此判定《古代漢語辭書》第7版處理有誤，質疑聲不休。筆者對“奔”的語義以及“奔月”“奔夢”的讀音舉行了考辨。

“奔”的語義提高

“奔”bēn的根原本為“奔波；急跑”?！氨肌钡淖中螐娜?，即三只腳板，肢體前傾，大步騰空飛跑?！对姟ば⊙拧ば≯汀贰奥顾怪?，維足伎伎”，“伎伎”是行步伸展的樣子，“奔”就是平凡意義上的奔波。因產生變故、規避傷害而奔波就是“逃跑”，逃脫流亡到別的場合就是“流亡”。如《左傳》“師噪而從之，三國奔，楚師大奔?！保ㄕ压辏?；“五月辛丑，大叔出走共?！保[公元年）

外表前一例說的是吳軍擂鼓叫囂追殺上去，三國的步隊逃跑，楚國的步隊冒死逃跑。這里的“奔”是“逃跑”義。后一例中的叔段由于圖謀造反，被哥哥鄭莊公打敗，從封地都城出亡到共國，這里的“奔”是“流亡”義。

女性擅自投靠所愛的人，或跟他一同逃脫的“私奔”，如：“中春之月，令會男女。于是時也，奔者不由?！保ā吨芏Y·地官·媒氏》）

依據不同的語境和施事者而構成“奔”的這些特指義，仍讀bēn。

由原本引申出“朝著確定的人、地點急走”，其語義重點放在舉措的趨向和所奔的目標，這時“奔”的舉措本身被無視。為了在讀音上區分語義，聲調讀為去聲，這種征象屬于變調構詞?！稘h語大辭書》立了這個義項，釋為“直趨；投向”，并舉《史記》的例子：“吳糧絕，卒饑，數挑唆，遂夜奔條侯壁，驚東南方?！保ā妒酚洝峭蹂袀鳌罚?/p>

北京大學孫玉文傳授指出，“奔”的去聲讀音較早就有著錄，唐代《王仁昫刊謬補缺切韻一》逋悶反：“奔，急赴。”元代文獻中去聲“奔”以前運用得很廣泛，如“方信將軍不落馬，也須各自奔出息?！保ā对x·正報恩》楔子）

上述用例“奔”的賓語目標地語義很明白，“奔”均應讀bèn。

“奔月”的讀音考辨

“奔月”的“奔”爭論的核心是古代漢語中當“奔”后接地方詞時對否都必需讀bèn。我們先來分析《古代漢語辭書》“奔”bèn音項下的義項為：

奔①（動）直向目標地走去：投～｜直～工地｜他順著小道直～那山頭◇～向小康。②（介）朝；向：～這邊看｜漁輪～漁場開去。③（動）年歲接近（四十歲、五十歲等）：他是～六十的人了。④（動）為某事奔波：～球票｜你們消費上還缺什么質料，我去～。

“奔”bèn義項①舉例中“工地、山頭”是“奔”的目標地，“小康”是“奔”的目標，語義產生虛化，因此，在該例前方加上“◇”提示這是比如用法。當“奔+目標地”的組合后方尚有動詞時，引申為義項②；當“奔”后接的是年事段時，引申為義項③；當“奔”后接的是某項要去做的事變時，引申為義項④。一切這4個義項，均含有指向目標這一中心語義。

《古代漢語辭書》中“奔”bèn構成的詞語有：“逃奔”“投靠”“奔命”“各奔東西”“奔頭兒”?！疤颖肌⑼犊俊焙蠓奖匦杞幽繕说?，“奔命、各奔東西”中的“奔”后接的“命、東西”就是“奔”的目標，“奔頭兒”是“奔”的轉指義，即所指的目標。與單字“奔”bèn相反，上述詞語也均含指向目標這一語義。

底下接著看《古代漢語辭書》“奔”bēn構成的后方能接地方的詞語：“奔赴”“奔逃”“出走”。以上“奔赴”的“向（一定目標地）”義源自“赴”的語義，“奔”仍為“奔波”義?！氨继?、出走”包含著“奔波”義，后方不一定接目標地。由于“奔”bēn也可以接地方詞，因此，單純用“奔”接地方詞來推斷讀bèn是不全面的。

嫦娥奔月的傳說雖有不同版本，但嫦娥吃不死藥后離家出走，飄然飛到月宮的情節是一律的?！氨荚隆钡摹氨肌眰戎卦谂e措本身，嫦娥吞食不死藥前并非把玉輪作為目標地，因此“奔”宜讀bēn?！稘h語大辭書》收錄了“奔月”條，“奔”讀bēn。別的，從唐詩平仄情況來看，“奔月”的“奔”應為平聲。如崔備《中秋夜聽歌聯句》：“此夕來奔月，何時去上天?！睂钠截剖牵贺曝破狡截?，平平仄仄平。

“奔夢”的讀音歧異

黨的十八大以來，隨著中國夢的提出，“奔夢”成為熱詞，如“旦夕奔夢”“奔夢路上，不畏困難”?！皦簟睘橹袊鴫簦恰氨肌钡哪繕?。依據上文分析，“奔”的兩個音項均可接地方詞，但是音項bèn還可接籠統名詞作為舉動的目標。與“奔小康、奔向好日子”等“奔”后接籠統名詞的情況相相似，“奔夢”的“奔”應讀bèn。

“奔”bēn和bèn兩個音項反應了語義引申頭緒，bèn音項是為特別語義用變調辦法專立的?！巴迸c“奔”有相反的語義引申頭緒，《古代漢語辭書》收錄了觀看義（含目標義）、介詞義和年事接近義：

望①（動）向遠處看：爬山遠～｜一～無邊的稻田。……⑨（介）對著；朝著：～我點搖頭｜～他笑了笑。⑩〈書〉（年事）接近：～六之年（指年近六十）。

語義引申是一個一連統，“望”在語義引申中未做變調區分，而“奔”劃為兩個音項，正中形態下難以截然劃開，存在讀音兩可的情況。以“奔向”為例，與“奔赴”一樣，“奔向”后接目標地是由“赴、向”的語義決定的，“奔”的讀音仍應由本身語義情況來推斷，如：

“南來北往的貨船經過長江，奔向大海，駛向天下?！保ā豆饷⑷請蟆?014年8月20日2版）

“黃河水從我眼前汩汩東瀉，奔向大海?！保ā豆饷⑷請蟆?018年1月12日14版）

前一例“奔”與“駛”對舉，舉措義很分明，無疑應讀bēn；后一例“奔”的語義側重舉措照舊目標難于推斷，如不特別重申指向目標地的語義，仍可讀bēn。

《光芒日報》（ 2020年10月07日08版）

泉源： 光芒網-《光芒日報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