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陽照在桑干河上(太陽又照在桑干河上)

太陽又照在桑干河上

8月18日拍攝的山西省大同縣境內的一段十里河,十里河是桑干河的一條緊張主流。

8月15日,山西省山陰縣安榮村四周的一段桑干河上,桑干河停息補水后,一個小男孩在河岸上游玩,遠處為一座烽煙臺遺址。

本版拍照:王井懷

新華逐日電訊記者王文明、王井懷

太陽又照在桑干河上,一川死水,千里波光,這場景已有20多年不見了。

上世紀90年代以來,桑干河大局部河流干枯,丁玲小說《太陽照在桑干河上》形貌過的聲勢赫赫成為影象。昔日水流不休潤澤京華景象的桑干河谷,成了風沙進京的主要通道之一。不少先容桑干河的文章說是“太陽照在桑干河底”“太陽照在桑干河床”。

本年6月17日,在山西朔州,經過萬家寨引黃工程,黃河水涌入桑干河,彎曲流向永定河,完成黃河和永定河初次意會。方案本年從黃河向桑干河舉行生態補水1億立方米支配,相當于7個西湖的水量。今后將每年引黃補水,改動桑干河干枯困境,進而改良永定河的生態情況。

8月,從源頭到卑劣,桑干河波光粼粼,陽光光輝仍舊,河濱已是新景。人來又去,水落復起,有幾多人與人、人與天然的話題在這條新鮮的河流中活動。

一

桑干河是北京母親河——永定河的高明,劈頭于山西,進入河北與洋河交匯構成永定河。從太古起,桑干河流域就有人類棲息繁衍,這條河牽起的思緒綿延千百年。

“客舍并州已十霜,歸心日夜憶咸陽。無故又渡桑干水,卻望并州是故鄉?！边@首《渡桑干》的作者是唐代劉皂,事先,桑干河是悠遠之地,渡桑干總是讓遠行客心旌搖曳。

金元今后,桑干河成了京師高明地區?！捌饺獓娪裾可畛?派衍桑干古渡湄。汗血浮蹤傳尚信,泣珠潛室轉生疑。洪濤沒虜迷鴻溝,細潤與苗入野陂。直向盧溝橋畔注,金湯千里壯皇維。”明代馬之麟這首《題金龍池》寫桑干河之源神頭泉情形。神頭泉是華北最大的巖溶泉群,位于朔州市神頭鎮,源源不休的泉水由此涌出,從前不休能流到盧溝橋。至今,仍有北京人飲水思源,來神頭泉祭拜。

“小時分,人們擔心不休冒出來的泉水會把鄉村淹了?！痹谌厲|神頭村長大的王東說:“如今人們愁的是出水量不休變小?！彼分菔猩袢k理到處長劉培武說。“汗青上神頭泉最大流量曾到達每秒9.28立方米,上世紀60年代后開頭不休衰減,到2013年的流量低落到每秒3.69立方米。報答要素是形成水質變小的最主要緣故。如植被毀壞,水開采量過大,采煤時的排水漏水等?！?/p>

只管云云,四周的神頭鎮馬邑村黨支部書記盧生艮說,村邊桑干河從沒有斷流,至今河水寬六七米支配,這也是記者沿桑干河行走所見原生形態最好的一段河流。

應縣西朱莊村靠桑干河水澆灌玉米,養活了一代又一代人。“我小時分桑干河里滿是水,大人還怕小孩子在河里玩水出事故哩。”56歲的西朱莊村黨支部書記鄭勇說,從上世紀90年代起,村邊的桑干河開頭斷流。水沒了,河流成了莊稼地,澆地必要從高明東榆林水庫買水。年過六旬的喬梁以前買了20多年的水,他說:“澆一畝地要花100多塊錢。”

應縣屬桑干河高明,到河北境內的卑劣地區,干枯的情況更為驚心動魄。前些年記者多次走訪桑干河卑劣,站在河谷旁土坡上,滿目黃沙,幾乎見不到水。陽原縣上堡村一位牧羊人說:“幾十年前河谷里滿是水,有沙子也是濕的,風吹不起來。如今過個車都起沙塵,水少地也沒法種了?！?/p>

十幾年前,風沙是北邊的核心成績,在京津風沙源辦理工程的實行中,桑干河濱碰到的突出困難就是缺水。涿鹿縣林業部分先容說,春季造林栽下后成活率在80%以上,因旱到春季成活率就僅有20%多。欒莊鄉有1.5萬畝人工造林項目,投資200多萬元,在造林工地的十幾公里外打出兩眼機井,經過潛流引過去,一畝地澆一次水要花60多元。

涿鹿本是水量豐沛之地,向有“千里桑干,唯富涿鹿”之說。1946年8月丁玲分開涿鹿縣溫泉屯,以這里情況為素材創作了長篇小說《太陽照在桑干河上》。

二

“車又在河里波動著。桑干河流到這里以前是卑劣了,再流下去十五里,到了合莊,就和洋河會合；桑干河從山西流入察南,滋養豐饒了察南,而這卑劣地帶是更為富庶的。”

這是丁玲筆下的桑干河,據村里的白叟追念,當時的桑干河水勢很大,三、四百米寬,有齊腰深。

丁玲不是唯一在涿鹿寫桑干河的古代作家,另有郭沫若、葉圣陶、冰心、田漢、田間等,那是在1958年到1962年。冰心寫道,涿鹿人“劈開黃羊山,把桑干河水引上80公尺高的山崗,澆灌黃羊山南麓五萬畝土地。涿鹿人民給這個工程取名叫‘劈山大渠’。”作家們被這種改天換地的壯舉所沖動,寫下一批詩文。

郭沫若“人工制造大渠百里長,要使桑干上山崗。開巖二十二座強,挖土一百十萬方。”葉圣陶“高渠死水沿波注,涿鹿社員盡開顏。共信人定能勝天,桑干現在上了山?！北摹叭f眾同心比金堅,敢與龍王爭天下,一刀劈開黃羊山,提起桑干來倒掛!”田間“太陽在我肩上,星星在我懷中。千里桑干河水,怎敢不聽我變更!”文筆都有些隨意,滿溢著支配、改動天然的自滿和滿意。

桑干河,這從太古流淌來的河流,伴隨著人類的演進,履歷了繁復的滄桑厘革。

從舉國來說,桑干河算不上一條大河,但它在汗青上位置緊張。這里是東邊前人類棲息地,也是神州文明肇始地,有舊石器年代到新石器年代系列遺址,陽原泥河灣被稱為“東邊人類故鄉”,涿鹿有黃帝、炎帝與蚩尤“三祖文明”。從北魏都城平城到金、元,明,清的京師都在這一地區。

桑干河流域都市建立汗青可追溯到秦漢時期,朔州市于1989年設置,算是因煤炭而興,但城區地點是明清朔州城,也是秦漢馬邑城。建市前為共同平朔煤礦建立,考古職員在朔城區發掘秦漢墓葬1285座,發覺多量“馬邑市”戳印陶文。馬邑建城始自秦將蒙恬,他曾在這一帶與匈奴征戰。

地處游牧與農耕文明交匯地帶,戰爭是桑干河的深層影象。漢武帝在馬邑拉開對匈奴大范圍作戰的序曲,曹操之子曹彰征伐烏桓直到桑干河濱?！度圃姟分杏猩８珊右庀蟮脑姅凳?不少與戰事有關。駱賓王“邊烽警榆塞,俠客度桑干。”王昌齡“將軍降匈奴,國使沒桑干。”李白“客歲戰桑干源,本年戰蔥河流。”曹唐“北風裂地黯邊霜,失利桑干日色黃。”

1122年,遼天祚帝被金兵擊敗,忙亂之中將傳國玉璽喪失在桑干河之中,地點在今山西省山陰縣境內。

如今黃河水流過山陰,河流里又是一片汪洋。8月記者在山陰安榮村邊看到,三五成群的孩子蹚著沒過膝蓋的水,挖泥捉魚,不時用手捧著微小的魚跑到岸邊向爸媽夸耀。

三

玉璽沉河后,不久遼朝死亡,這一時間點對桑干河也具有某種標志性意義。

在此之前,固然戰事不休,但總體上河流生態情況不錯。北魏天子多次到馬邑觀水賞景,隋代曾名清泉河,唐代桑干河漕運糧船可從山西直到今北京境內,遼代天子還“至桑干漁獵”。在此之后,桑干河流域水土流失不休增重,到元代因河水污濁被稱為渾河、小黃河。河床泥沙淤積,卑劣常常改道成災,明代又被稱為無定河。

由清泉河變為渾河,桑干河的生態變壞與金開頭在北京定都有關,幽燕之地由內地地區成為政治中央,為建立都市,人們大范圍砍伐樹木,明代在高明伐下的大樹經過桑干河放流入京。植被毀壞,形成泥沙入河,河水眾多,又影響了都市。明清兩代,桑干河(或稱盧溝河、渾河、永定河等)大水多次觸及北都城區。如1668年(清康熙七年)“渾河水決,直入正陽、崇文、宣武、齊化諸門,午門浸崩一角?！?/p>

1698年,康熙將“無定河”改稱“永定河”,用30年時間專心治河,這條河在其執政終期不再“無定”,不外也沒能“永定”。直至1949年前后,水患都是京津及周邊地區的親信大患。河北固安人蘇志皋曾任山西按察使,詩云:“吾鄉最苦桑干水,今天尋源到此間。說與山靈牢記取,休教東入紫荊關?！?/p>

一語成讖,厥后桑干河水公然流不到河北了。

桑干秋漲是古時涿鹿八景之一,晏壁刻畫道:“八月桑干秋序平,狂瀾百折浪濤驚。天兵移海水欲立,河伯取山宮未成。蛟蜃群趨疑故穴,鯤鵬騫舉任出息。多次待渡思舟楫,亂石穿江無窮情。”

1949年今后,為興水利、治水患,桑干河高明建起多處水庫,桑干秋漲的情形不復存在。水質變小致使干枯,生生世世讓桑干河“永定”的希望倒是完成了,但“定”過了頭,缺水的永定河難有活力。

山可以劈開,渠可以上山,太陽仍舊,桑干河卻沒有了水。據當地水利部分先容說,這與一連多年的干旱天氣有關,也是與人們對水資源的過分開發和使用分不開的,沿河地區各算各的賬,沒有全體上思索河流的承載才能。

人們又開頭渴望桑干河別再“永睡”。前幾年,為使河流“清醒”,各地也是各想各的辦法。北京投巨資建立永定河綠色生態走廊,引都市中水進河流,“復原”河流樣貌。河北投資3.5億元建立涿鹿桑干河生態工程,在縣城段4.5公里河流建護堤、防滲辦法和橡膠壩,構成了96萬平方米景觀水面。山西朔州也開頭了本人的河流“清醒”舉動。

這些積極安慰了人們對河流的“懷念”,涿鹿桑干河工程蓄水后,當地人稱“桑干煙雨”“桑干晚渡”美景重現。但是從整條河來說,有水的不外是很小一段,很難能稱其為河,實踐上只是一段蓄水,算不上是河流的規復和重生。

四

如今,桑干河的全體“清醒”開頭了。

2016年,國度發改委會同水利部、國度林業局團結印發《永定河綜合辦理與生態修復總體方案》。提出使用5-10年時間,漸漸規復永定河生態體系,打造貫串京津冀晉的綠色生態河流廊道。

本年舉行的從黃河向桑干河生態補水,就是規復永定河生態體系的一個步調,這將增速流域生態規復歷程。

邇來,大同市水務局副局長程建京建了個微信群“引黃濟京大同組”,把與生態補水有關的事情職員24人拉了過來,常常在群里交換補水最新信息,相反處理干系成績。懷仁縣水利局總工程師張振東說:“桑干河斷流很多年了,就怕河流不通?！边@個縣買通了11處擋水土壩。除引黃補水外,規復河流生態體系的積極另有水源修養林建立、地下水置換、退耕還草、污水處理、推利用用高效節水辦法等。

在神頭泉,啟動了桑干河源頭保護工程,已完成投資1610萬元的一期保護工程,用于改良泉水的出流情況,提高泉水出流量。位于神頭泉周圍的神頭一電廠舊廠區爆破撤消了五座90米高的冷卻塔和一座210米的煙囪。山西神頭發電公司干系賣力人說,隨著這座以前是山西最大、舉國第三的火力發電廠的舊廠撤消,每年將浪費地下水2200多萬噸。

在桑干河主流御河和十里河交匯處,一個面積達557公里的濕地公園正在建立。這里原是沾染嚴峻的灘涂,客歲開頭建立大面積功效濕地,天然過濾過濾高明來水。賣力施工的北京東邊園林情況工程僅限公司項目賣力人王其全說,經測算,建成后這片濕地每年可減少化學需氧量860多噸,氨氮110多噸,總磷6噸,地表水水質可到達IV類。

桑干河沿岸,噴灌武藝正在全盤推行。在懷仁縣奔康牧草僅限公司的苜蓿地里,已建有長幾十米、高三四米的滾移式噴灌機,轉一圈可澆地200多畝。山西嘉源易潤工程武藝僅限公司項目賣力人王瑞青說,當局投資了1500萬元建立奔康公司的24個節水裝備,每畝地可以節水30%至40%。

這些積極還只是開頭,劉培武說:“生態規復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,還必要一步一步地積極?！彼分菔兴畡站指本珠L陳江斌先容說,朔州境內桑干河辦理水利工程主要有牧草節水澆灌工程、局部河段河流整治工程、桑干河合流整治工程、神頭泉保護工程、地下水壓采及水源置換工程等五大項。國度投資32億元,場合按一定比例配套資金。但是由于經濟下滑等緣故,場合配套資金困難,一些場合配比資金高的項目只能暫緩。

七里河與御河濕地公園接納PPP形式融資。程建京說,這片濕地離市內近,有商業開發空間。但桑干河辦理的大局部工程紅利空間小,引入社會本錢難。

丁玲小說《太陽照在桑干河上》,主要體現變遷中人與人的故事。這番太陽又照在桑干河上,映射出的是提高中人與天然的干系,不外也可以套用小說中的一句話:“光芒還只是近景,路程是困難著的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