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未了 | 李傳民專欄：趕集

青未了 | 李傳民專欄：趕集

文圖|李傳民 編纂|燕子

去我村東南方三里路，有一座春秋時期保存下去的新鮮村鎮，原名茶堌坡。這里以前出過一位孔夫子弟子七十二賢之一的先賢冉子，名雍字仲弓。村中央有一座金碧光輝挺拔嚴肅的冉子仲弓廟，以是集鎮如今被稱為冉賢集，名揚四省八縣數百里。 冉賢集集市汗青久長，不知始于何時。只曉得我的老爺爺的老爺爺就常常到這里來趕集，有集鎮西邊古天爺廟的殘碑為證。集市日期是陰歷逢一排六。農貿會一年四次，尤以四月八、六月六最為壯觀。周邊數百里的商賈都云集這里趕會，事先幾天就開頭支鍋搭棚，搶占攤位。三教九流，雜耍賣藝，山珍海貨，農副特產，瓜果梨棗，能工巧匠，賣野藥的，賣針頭線腦的，美不勝收，摩肩接踵 。雖遇文革革本錢主義的尾巴，變革開放整理集市商業，也沒有可以把這里的集市打倒

退休今后，閑賦在家，趕集就成了我生存中的一道興致。除了陰天下雨外，逢集必到。一是到集上追蹤故鄉的風土人情，二是到集上找回小時分趕集的童趣，讓心態回歸年輕。

小時分每到四月八、六月六農貿大會，學校放假，就會給爺爺要上一角錢，到集上都能把錢攥出汗來，反復推敲怎樣把錢花出去。一個算術本，一支紅藍鉛筆，一盒蠟筆，剩下的錢再買上一個酥瓜解解饞。涼粉攤包子鍋天然也要去，那也就是看看繁華飽飽眼福。我爺爺一輩子鐘情于莊稼活，很少趕集上店，把這種沒要緊事趕閑集稱為趕滑集趕滑會?；褪遣磺趧谒械囊馑?。

這天，吃過早飯，我又開上電動三輪車去趕滑集了。到了半路電廠鐵路自用線上坡的場合，遇見了趕集歸來回頭的三油碾嬸子。她本年八十多歲了，身板很硬朗，走起路來仍然像當年大躍進時期在花木蘭突擊隊里的時分那么輕盈。她問我到集上去買點啥。我說沒個準，碰到切合的就買點。從前是碰到事去打兌錢，如今是拿著錢去打兌事。

到了冉氏祖塋冉林前，又碰到了小我兩歲的二胖叔，同姓的，按輩數他比我高。他快七十歲了，一輩子沒有娶上媳婦，是村里幾十年一向制的低保戶。也是個逢集必趕的主，剛從集上返交往家走。他也沒買啥東西，就是肩上抗個尼龍化肥袋子，到集上撿個酒盒子塑料瓶易拉罐什么的，賣到廢品收買站，換個零錢花。二胖叔問我用錢不？我說不必，謝謝二叔。約莫你以為奇異，哪有趕集不必錢的？你不曉得，這是我們故鄉的習俗端正，到集上碰到熟人，都要客氣地問一聲，你用錢不？對方無一例外客氣地回復，有錢有錢，不必不必。傻瓜也不會伸手給人家要錢花

到了洙水河橋頭，正式進入了集市。行人車輛擁堵不堪，也無人勸導維持交通。我拿出香煙，一邊抽，一邊打發時間免心焦，等候經過簇擁的人流。一個小青年一邊不休的鳴響車喇叭，一邊罵罵咧咧地發怨言。我讓給他一支香煙勸他說，集上原本就是堵車堵人的場合，你從家里來的時分就應該有來集上挨擠的頭腦準備。誰都想早一點走已往，不要發急徐徐來吧。這時分小伙子才徐徐熄了火。

過了洙水河橋頭，按例到當地著名中醫學冉東升的小藥店坐一坐。小藥店緊傍洙水河，是一塊匯風聚氣，人杰地靈的風水寶地。這里除了來尋醫問病的，常常是言笑有鴻儒，往來無白丁。坐下去，一邊品評著冉醫生剛剛沖泡的福建武夷茶，一邊聽他侃侃報告著望聞問切中醫學四診，又聽他報告陰陽真假、表里寒熱的八綱辯證。又觀賞了墻上懸掛的冤句著名書法家魏相生謄寫的楷書老子《品德經》。

出了小藥店，南行數百米到了一個文物地攤前?？瓷狭艘粚﹁T有十八羅漢的白銀紙鎮。一問價格，要二十元，不必說是贗品。我就是沖著贗品來的，只圖個興致，也不圖保藏增值。攔腰砍，十元錢討價，他愉快地賣給了我。我很僥幸，約莫是如今喜好用紙鎮的人不多了吧。記得不久前我在文明街地攤買過一對大理石的紙鎮，還花了二十元錢呢。

又南行不遠，看到了三里河村賣煙葉的郝門徒。他隔著馬路向我打招呼。

記得幾年前，我在郝門徒的煙葉攤前買煙葉，忽然闖來幾個煙草專賣局的執法員。他們二話不說，掂起鋪在地上的煙葉包袱就要撒。我也不曉得事先哪來的那么大的勇氣，奮掉臂身，一把將包袱奪了過去。我說，莊稼人置個錢也不容易，不讓賣讓他卷發跡什走了就是了，何必撒他的煙葉呢？執法隊員對我還算客氣地說，你不曉得大爺，他這煙葉里都有毒。我說哪有沒毒的煙葉，是煙都有尼古丁。蘇煙、中華煙的煙盒上還印有“吸煙不利康健”的提示呢。

這次我分開煙攤前，他問我想抽哪個煙？我說想抽關東煙，要未經搓碎的整煙葉。他立刻拿給我一把。問價格，一斤煙葉三十元。我付款，他客氣地說算了唄。我說哪能算了白抽呢。算起來，一斤關東煙，春種夏鋤，施肥捉蟲，到了秋日收下去曬干，再從關外運到我們這場合，一斤三十元，還買不到半包中華牌香煙哩。我買去最少能抽一個月，夠劃算的了。郝門徒過意不去，臨走又給我抓上了兩把搓碎的新疆綠煙粒。說是關東煙勁太大，摻著抽安然些。

看看日頭偏西，到了散集的時分了。我就開著電動三輪車往回走，特地買了一把韭菜一把蔥，外帶一包花椒茴香面。也不下車挑揀，付上幾元錢讓人家任意給。

橋頭上，行人車輛稀稀落落，罵娘發怨言的小伙子約莫早就回家去了吧。

回到我們村前金山三奶奶的杏行邊，幾位年逾八旬的老太太，大多都是我奶奶輩上的人，趕集歸來回頭在此歇歇腿腳，正在杏樹底下吃杏子，甜甜的，軟軟的，牙口都不佳，吃起來個個都是嘴一癟一癟的。金山三奶奶硬是捧上兩捧黃里透紅的鮮杏放在我的車簍里。

我分別了幾位樹下休憩的嬸子大娘奶奶們。多次轉頭招招手，想到這些耄耋老同親，今后見一面少一面，不知哪天就陰陽兩隔了。內心一陣陣酸楚 。

作者：李傳民，筆名雷澤風。男，1945年生，菏澤市人。菏澤市外貿糧油食品公司退休修建工程師。山東省暨菏澤市詩詞學會會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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